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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都,你被谁抛弃(十七)
作者:平沙逐浪 时间:2004-2-3 字体:[大] [中] [小]
(二十七)
整个下午我的无精打采的,给娟娟打了无数个传呼,她都没有回一个,我以为她已经知道了,但是从内心来讲确实希望她可以回一个。我几乎是每隔两三分钟就打一个传呼,但是就是这么断的间隔时间,对于我来讲都是相当漫长的。
陶哥见我的心情突然变糟,急忙问是什么事情,我没有说,只是用很可笑的低沉男音,说自己想静一静。从他们那里出来,我一个人推着车矗立在天府广场,路人用惊异的眼光瞟过我,以为我是行为艺术者,和自行车正在拍一个不太优雅的POSS,太阳很大,我却很迷茫!
第二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,邱丝瓜竟然也出现了,我正在想他虾子啷个这么早就到公司来了呢?邱丝瓜已经直接了当的问我,“小任,昨天跑了那几个企业,有没有意向?”我真想给他虾子一砣子,这个不是存心,还是啥子喃?别人都没有受到这个待遇,就我能够。我已经越来越清楚,我纯粹是被发配从军了,纪经理作为广告公司的老总,是决计不喜欢我这样的人的,加上几个背后放火的,我更是毫无立足之地。
人力资源专家在一九九六年的时候还没有形成规模,也更别说摆到台面上来讲了,只有什么人事办公室主任,而在国营单位,这个职位形同虚设,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。日后的人力资源专家如雨后春笋,越冒越多,开始在大小媒体上发表各种见解,其中一群专家提出,让上司听见你的声音,还要把诚意让同事看得见,高举旗帜反对埋头苦干,指责此行为为出力不讨好;其二反对在单位上坚持学习,指责此行为为孤芳自赏,好听一点是傲视群雄,难听一点就是摆了不值钱的副臭架子。我想我很不幸的全部中招,不能怪人家不理我,是本人做人太失败。在广告大环境都很糟糕的情况下,居然想努力学习啥子国外先进广告知识,不是摆明了去撰大家不如你,实在是活该。我知道背后最想看我笑神的就是小丁和陈建。
对于邱丝瓜的问题,我实在不想回答,除了想洗刷我以外,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的关心,还有啥子高尚的目的。在我现在心里,最想的是如何联系上娟娟。因为昨夜我一点都没有睡好,我梦到了很多事情,娟娟在梦里一会儿出现,一会儿消失,我没有办法捉住她,第一次感到她那么缥缈,让我距离她那么远。
每家每户已经有了电话,个人有了传呼,但是通讯越发达,我却第一次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。我不敢直接给娟娟家里打电话,11点了,我知道她绝对回家了,但是却没有办法联系上她,我觉得自己真的快崩溃了,那怕她给我说句你好,我都会觉得安心。
我懒洋洋的声音绝对令邱丝瓜相当不满,“我去了远东大阳百货。”
“哼!”邱丝瓜冷笑了一声,“我以为你好厉害,结果才跑一家嗦,结果怎样?”
“人家看了我们价格表,说要考虑考虑。”我望着窗外,今天是个阴天,可能要下雨吧。
邱丝瓜很得意的说,“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专业很强噻,啷个连一个客户都莫得办法摆平嗦。”
我气的跳了起来,“人家不可能马上决定噻,他也要向上汇报噻!”
邱丝瓜盯着我,假装很平静的说,“吼啥子吼,莫得能耐就是莫得能耐,你以为靠吹专业就好的起来嗦,哼,我看你还是脚踏实地些!”
我刚要大声反驳他,徐至诚急忙搭上了话,“小任,不要跟邱经理争了,客户喃,慢慢来。”他转过头对邱丝瓜笑着说,“小任原来也不是跑业务的,让他慢慢来噻,何况那边也开始考虑我们的价格了噻。”
徐至诚虽然也是发配从军到视屏广告的,但是他毕竟是老员工,说话的分量也不得不让邱丝瓜注意三分。趁着这个台阶,邱丝瓜丢了句话以后就扬长而去了,“你给我快点跑出成绩来哈,公司要考核的!”
我气得把手中的茶杯盖子仍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徐至诚急忙拉住我,“小任,不要这样,年轻人,要学会适应社会,邱经理也不是说你看书不对,他的意思是要让你把所学的尽快发挥出来。”
我盯着邱丝瓜下楼的背影,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,妈哟,大清早的,老子硬是闯了鬼了。
一上午我都无精打采的,又给娟娟打传呼,还是就没见回过。接近中午的时候,电话响了,刘晓丽接听以后说是找我的,我的脑海里腾的一声有了希望,等了这么久,电话终于来了,可以说我是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握住了电话,刘晓丽大笑起来,“激动啥子,是个男的!”
是陶哥和冯晓钢给我打来的,主要是问我有没有事,我遗憾的摇摇头,“没得啥子的。”
“你瓜的嗦,”冯晓钢说,“扯个垛子,直接到银行去找她噻。”
我一愣,是呀,老子不是被吆喝着要出去跑业务吗?对呀,直接去娟娟银行噻。
我没有再犹豫了,日你仙人喔,心里骂者邱丝瓜,整个人登时来劲了,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,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。邱丝瓜早被我在心里骂了千万遍了,只有这一次,是很褒义的骂他,因为突然之间反而觉得他很可爱!
“我出去跑客户了,徐师!”我必须要给徐至诚一个面子,出去还是给他打声招呼。
老徐放下报纸,点头道:“好,小心,记住凡事扯个回销!”
我骑上车,以最快的速度向春熙路前进,心在不住的跳,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?天气依然阴沉沉的,空气众弥漫着沉闷的热浪,一股一股的涌向人们。
从盐市口到春熙路外文书店,骑车用不了几分钟就到了,我急切的架好自行车,想快一点冲进银行的大门。
“小伙子,给钱!”守车的太婆一看我这个样子,生怕我跑了,也以100米短跑世界记录的速度从工商银行门口冲到了我的面前,伸出右手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,真是人霉,喝水都要恰牙缝!钱包里最小的竟然只有两元钱的纸币,“太婆,回头给你嘛!”我着急的说。
“不行,你拿来,我找你!”太婆的口气不容商量,“等会儿,你跑了,我找哪个去?”
“唉,太婆,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会跑噻。”我无可奈何的掏出钱,“不用找了!”
太婆一把把我抓住,“唉,小伙子,你莫慌,我还没有找你钱。等到,该找的我一定找给你,我不会贪你那几个小钱的!”
我心里又急,偏偏太婆很认真,一张一张的数着角票,还不停的给我解释,“不好意思哈,小伙子,只有角票了,今天个个都是块票,我连五角的都找得莫得了……”
好容易她数完了,把一把角票放到我手头,我正要冲,她又拉住我,“小伙子,数一哈噻,免得过后又说我没有找对头。”
我快要哭了,“太婆,不用数了,对的!”
“那啷个要得喃。”太婆依旧很认真的说,“数一哈,莫得拐,对你,对我,都负责!”
我简单数了一下,然后向银行大门冲去,背后还传来太婆的声音,“对头的噻,凡事认真,莫得拐,不要看我们只是守车而已,但是也涉及钱的问题噻,要弄醒豁……”
我差点没有晕倒,这个太婆真是成都典型的热心肠!但是太婆,你晓不晓得我有急事呀!我苦笑了一下,终于进到银行营业厅里面了。
我站在柜台边,使劲的向里面扫视着,娟娟的身影,我一点都没有看到。天啊,她不会不在吧。我暗暗的祈祷,希望这个时候她只是进到后面去处理公务了。我可以听见我的心跳,想了半天,却没有看到的的感觉,会让我更加的烦躁。
在柜台边待了伍分钟,我终于看到了一个我认识的娟娟的同事。“曹惠,娟娟在不在?”
曹惠笑着走到柜台边上,“你找娟妹哇?”
我急切的点着头,希望她告诉我的消息是我可以接受的。
“她没在。她今天换休,啷个她没告诉你喃?”曹惠反问着我。
是呀,她啷个没告诉我她今天换休喃?我也自己问着自己,从她妈妈昨天给我打传呼开始,我就觉得自己周身没对过。“我不晓得。”我很无奈的回答。
曹惠笑着盯到我说,“你娃发啥子金瓜木,给她打传呼噻!”
“打了,她没回!”
曹惠看到我的无奈相,就忍不住的笑,“一个不回,你就多打几个噻,直到她回噻。”
是呀,我也这样想,但是她就是不回噻。
“不回,你晓得去她家找他嗦,或者给她家打个电话?”曹惠笑着走了。
我呆在那里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,脑海里一直不停的想,为什么会有那个电话?
从银行出来,我试着在太平洋百货的门口给娟娟又打了几个传呼,还是没有回。我很想接着打下去,但是老板已经一脸不高兴了,“不回,就莫要再打了嘛,这个是公用电话,不是你家头的私人电话!”
我郁郁不快的掏了刚才太婆找的零钱,付了电话费。
我突然发觉自己很饿了,抬手看了看表,竟然已经一点半了,我跑到科甲巷和东大街的路口,那里的怪味面和牛王庙的一样出色。
老板开始很洋盘的招呼客人,“先生,一位哇?”
我无法体会四川话叫出的先生,是种啥子感觉,反正是时代进步的象征。
“先生,你吃啥子面。”
我要了一碗怪味面和一碗海味面,一个辣,一个清淡。他的面很有特色,不特殊要求,他一般是一两一碗,小小的一个碗,足可以让你满足尝鲜的需要,何况他面的种类是很多的。
“要得,一海一怪,快点……唉,给客人上筷子和汤噻!站到起爪子!”老板大声喊着伙计。
我木然的坐下,面很快就上来了,真是食之无味呀。我只是动了几筷子,便彻底莫得了胃口。结帐的时候,搞得老板仔细询问,“啷个……今天的面是不是下绒了,莫得嚼头得?”
“不是。”我急忙解释着,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家面馆,老实说味道绝对是巴适的。但是今天,我确实不想吃。
老板见我这样说,还是一个劲的埋怨说,一定是下面的师傅不对,但是希望先生下次再来,一定改正。我笑着致谢,不过这个笑实在勉强,恐怕老板已经看出来了,死活要少收我一块钱。
我不敢,老板就开始一个劲的说不行呀,我看你也是常客,不能影响常客的感觉。
说了半天,我还是拿着那一块钱离开了。
站在街口,我向左边看去,走不到几步就是红星路口,倒左拐上红星路,直走过一号桥,就到娟娟她家了;
向右走,穿过东大街,就到盐市口了,这里距离公司不是很远;
但是我去不去呢?我知道,娟娟的爸爸从国营单位出来以后,就自己做生意,她妈妈基本上是半退了,常常在家。电话是她妈妈打的,我敢去吗?
回单位,唉,看到的就是邱丝瓜,糟糕的是,我现在这副样子,恐怕比他还要秋,啷个见得人喔。其实不是见不见得人的问题,是我很想一个人静一静,可以平缓一下现在的心情。
但是我去哪里好呢?
我骑上了自行车,它又开始吱呀吱呀的喘着粗气,载着我这个刚刚百斤过八两的瘦子慢慢向前。这场雨到了现在也没有下得下来,空气里依旧充满了闷热,就像我的心情,需要的也是宣泄。
可是我找不到地方。
(二十八)
我一个人的时候,总是胡思乱想,这样可以让心情静一静。成都的街上可以到处见到很休闲的人,让很多外地人很吃惊,成都人都不上班嗦?
我在下午回到了公司,他们创意部的几个小伙子悄悄梭到我们这边来抽烟,一边还谈论着成都电脑城降价的事情,说现在攒机直有那么划算了。
成都电脑城在红星路和一环路交汇的一个口子上,名字叫磨子桥,但是别说桥了,就是连个水影儿都看不到。从磨子桥到一环路体育馆之间,逐渐发展成为成都著名的科技一条街。在这段短短的距离里,汇聚了东华电脑城、成都数码广场、百脑汇、成都电脑城、新世纪电脑城,还有后来正在兴建的@世界,这都不算还有各个小型的电脑卖场和小店。在这条街上,你不容易感受到成都人的休闲文化,成都人爱科学、爱学习的隐形特点在这里暴露无余。
当时的成都电脑城是唯一的一个电脑城,96年以后才开始出现其他的大型电脑城。从98年开始,成都又不断举办中国成都国际电脑节,一届比一届更热火朝天。感觉上成都只有在这里才是爱学习,求上进的。
成都的盗版事业也随着电脑城的发展而发展,最早要12块钱一张光盘,到了2002年,4块钱也可以买了。成都的盗版光盘销售的质量和服务态度绝对是全国一流的。以为外地朋友要我陪他去电脑城买碟,记得他想找的是诺顿的杀毒软件,在一个摊位上他只是问了一下,老板立马很热情的给他找了一堆过来,告诉他那种是正式中文,那种是繁体中文,那个版本刻录的好些……。听得我这位朋友满脸堆笑,点头不已。在老板热情的感染下,他一口气买了50多张碟,老板又不厌其烦的一张一张的给他放到机器里试碟,最后在每张光盘的包装上写上柜台号,以便质量不对时进行调换。
朋友惊讶了半天,是不是我的量大才这样呀,我一笑,省省吧,哥们,一张也这样。
今天的成都科技一条街已经是越来越繁荣了,这里不可以买到诚称心如意的电脑,还可以买到各种各样你需要的软件和音乐CD、甚至电影和多媒体教材,真是一应俱全。
我很喜欢在这里来淘碟,这是一件很爽的事情,基本上是每周要象做功课一样光顾一次。在不管那一家电脑城,你能够享受到的不仅是在繁多的品种中寻找的乐趣,还可以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上帝。这些柜台的老板们非常会做生意,不仅热情,而且对业务相当熟悉,你要找常用的CorelDRAW,他可以给你众多版本,一一告诉你优缺点;如果要找不常用的FreeHand,而且需要的是中文版,他竟然也能找到,虽然版本不多,也足以让你满意。
我心里盘算着,这样的时机会不会很多,因为电脑一直是我想要的一个东东。我心里烦躁的时候,唯一的乐趣就是想化点钱,这几天的事情让我觉得相当不爽,传呼已经快打爆了,娟娟也没有给我回一个电话,弄得传呼台的几个小姐已经开始熟悉我的声音,一拨通她们的电话,才一张口,小姐们都很自然的帮我说了下文,“任先生,请机主回电6654288,是吗?”
我已经谈不上什么哭笑不得了,一听到小姐这样的表述,心里只用难过,娟娟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我的电话呀!苦笑中点点头,小姐依然用她该用的声调回答,“好的,任先生,我们会给您多次追呼的。”
我很奇怪,自己为什么在心情低落的时候,能够痛下决心,购买一些平日里自己想买又下不了决心的商品。创意部几爷子一听我说想买电脑,热情的就像他们是电脑城的商贩一样,个个给我说如何如何配是最巴适的,妈哟,当老子不晓得嗦,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熟悉的老板拉拉生意,中间吃点差价嘛。我笑了笑,慢慢给我讲嘛,老子又不懂高科技,脑壳都听晕了。其实老子也不是缠丝兔,硬是挂到那里,让你几爷子活生生的刮噻。
几爷子算了一个下午,给我用PentiumMMX166配了一台据说是超高速的电脑,我也不晓得是啷个超高速法,现在能够看得到的就是他们写在纸上的各种配件和它们的名称,几爷子给我形容着,装Windows95就是歘的一声就搞定了,我在那里愣半天,几爷子连象声词都用上了,老子还是没弄醒矐。
第二天我借口出去拉业务,创意部的上官也扯了个垛子,陪着我跑到成都电脑城。那个老板拿着计算器,一阵猛按,也不晓得算了些啥子,然后抬起头微笑着说,“师兄,你太会配了,全部是最好的配置,而且不贵,才9102块钱!”
我差点没晕倒,妈哟,这个叫不贵!老子一个月难共几个大洋喔,这个价格几乎耗掉了我一年还多的弹药。“不行,不行,太贵了。”我摇着头,他妈的,你过抢嗦。其实我不知道,当时这个价格确实不是很贵,几年以后,Intel才开始把它的Pentium芯片进行降价。
上官开始发挥作用,“老板,再便宜点,他是我们单位上的师兄。”
老板沉思了半天,然后一咬牙,一跺脚,“既然是熟人,老子也不赚你兄弟伙的钱了,这个样子,全部成本价给你,你象征性的给我十块钱做装机的人工费,怎么样?”
我点着头,老子信你不赚钱?喝西北风嗦,“你算一哈嘛!”
老板又开始在计算器上一阵猛按,然后抬起头来,“师兄,全部8908元,加十块钱人工,一口价8918,好数字!发就要发!”
他妈的,老子就是用这个价格买了机器,也不见得就可以发噻。见我点头了,老板开始指挥伙计组织配件,每个交给上官帮我验收,另一边忙着给我开票和送货单。
电脑就这样买下来了,我给弟弟打了一个电话,他从学校赶过来,跟车把电脑送回家,我和上官开始返回公司。一路上上官不住称赞这个电脑的配置好,我也确实体会到了他们的象声词是啥子意思,老板的伙计装Windows95总共只化了20几分钟,当我看到蓝天白云的界面的时候,花钱的心痛感荡然无存。上官的赞扬让我觉得我自己确实捡了一个莫大的耙因儿。
骑到新南门大桥的时候,红灯亮了,穿黄衫的太婆忙不迭的冲到自行车停靠线前面,又是把双手摊开,又是用力的猛吹哨哨儿,我和上官刹住了车,上官扭头对我说,“任哥,你的传呼响了!”
我急忙低头,“我啷个没听到喔。”传呼是娟娟打来的。
我以最快的速度在路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,很快回了过去。
娟娟在电话那头很抱歉的解释着,“对不起,这两天传呼没得电池了,我开始不晓得,所以没去换。你给我打了好多传呼喔?”
我终于听到娟娟的声音了,无论如何我要见到她,那天她妈妈的电话一直让我不安,“你在哪里?”我问她。
“我在上班的路上,我上下班。”娟娟的回答让我低头看了下时间,买这个电脑花了我一个上午的时间,现在已经是快一点了。
“我在你银行门口等你。”我急不可待的说,反正我现在在新南门,过去只要两步路。
“不要吧,”娟娟说,“你还要上班噻。”
“我没有在单位上,我现在就在春熙路!”我扯谎说。
娟娟没有再说啥子。
我让上官自己回去,然后骑上车飞快的向外文书店赶去。
我到的时候,娟娟还没有到。等了五分钟,她终于过来了。这五分钟对于我来说,实在是太漫长了。我抹不实在娟娟知不知道她妈妈给我打过电话,也抹不实在是不是娟娟想给我说啥子,又不好开口,所以才让她妈妈给我电话的。
娟娟象往常一样的笑着,“你娃上班时间在外面得晃嘛,小心工资奖金扣光!”
我说不会,然后拉着她跑到太平洋百货的六楼上,要了两杯可乐坐起。我看着她,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问她,她端着可乐,东张西望着,然后对我说,这里的生意真好。
我憋住了勇气告诉她,“你妈妈前天给我打过传呼。”我打住了话头,看着娟娟的表情,我希望她会很惊讶。但是没有,她很平静的注视着我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开始喝可乐。
我的心咯噔一下,这是不好的征兆,我开始怀疑我的运程。几年以后,我跑到宁波东钱湖去玩,当地任告诉我那里有两个人算命很准,让我去试试,我于是去了。算命的地道宁波话让我听不懂半句,还好的是客户的陪同人员为我翻译。
算命的老头先是问我问题,算我的姓氏,然后开始掐指算我的命运。一番风云之后,他长叹一声,唉,先生你的命多磨难,命中注定必须经历坎坷。
我看娟娟没有往下讲,我一时间没有了语言,不知道该怎样把话讲下去。憋了半天,我问了一句干瘪瘪的话,“你晓得她讲的啥子?”要是她给我讲不晓得多好,但是偏偏娟娟笑了一下,“我晓得她给你讲的,他们给我摆过。”
娟娟这句话说过之后,又停住了,让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这一个中午的见面实在尴尬到了极点,我的性子很急,偏偏娟娟又一直很沉默,这一切似乎是她早就预料到的,所以她变得很主动。
我喝了一口可乐,“我……我不晓得你妈,你妈是个啥子意思,但是……但是,我想……我想的话……”我就像一口水没有咽下去,说不清楚一切,看着娟娟低着头的样子,我也确实不知道怎样理顺话题。
“我是说,你妈说的……说的这些话,我想……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很……很好。”我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些啥子。最主要的我是想晓得娟娟啷个看待这个事情。
娟娟用很底的声音轻轻的说,“我知道我妈找你,也知道她给你说的话。”
她抬起头来,看着我,“几天以前,他们就和我说过你的事情。咋个说喃,我想他们也不是出于啥子不好的想法。你知道的,我们家两个都是女孩,老爸老妈当然希望他们能够找到适合的人耍朋友,最后结婚噻。老实说,他们也是对我和姐姐好噻。”
我可以感觉手心溢出了汗,她显然已经知道我会找她,会谈论这件事情,相对于我,她的准备很充分。
“可是,”我慌慌张张的开始表白自己,说出自己一直没有亲口说出的一些话,“你晓得……我,我其实一直……从学校开始,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噻,我……我是真的……”
看着我语无伦次的样子,娟娟突然笑了起来,“好了,今天不要谈这些了,大家下午都还要上班。”
我看着她,“我真的想告诉你,我……我一直很喜欢你。”事实上,我迫切的想她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,一个足以宽心的答复。
娟娟的脸微微红了一下,“我晓得,你不用说了,你让我想一想。你吃饭没有?”
是啊,折腾了一个早上和中午,我还没有吃饭。
(二十九)
成都的民营企业开始多起来了,比较出名的主要集中在房地产和医药,当然少不了大名鼎鼎的希望集团。周建豫所在的房地产公司叫信义佳房产,在成都也是比较出名的民营企业,据说老板是三个人,当年一起创业,经过艰苦打拼才有了几天这种局面。它算是成都市比较大型的地产开发商了,它修的房子很多,主要集中在二环路边上的一个地段,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区。接着它又开始开拓高档住宅,又逐渐形成了一个高尚住宅区。
周建豫在里面的营销部任职,主要的工作就是做策划。自从他进了这家公司,我们见他的机会少了许多。下午要下班的时候,他和莫海竟破天荒的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。“你啷个没上班?”一见到周健豫,我就瞪大了眼睛,往常这个时候,他绝对还在公司卖苦力,今天啷个……?
莫海一笑,“你屁这个办公室硬是他们的难找,东拐西拐了,搞的人都晕了!你屁下班没有?”
我盯着周健豫,“走噻,我下班了!”
“盯啥子盯嘛,唉,只许你准时下班,不许我准时嗦!”周健豫笑着拉我出了办公室。
从商场出来,我们直接到远东大阳百货叫上了冯晓钢,莫海今天开了一辆长安面包,拉上我们四个直接冲到府青路石油局正门对面的眼镜串串香。
老板带着眼镜,熟练的指挥莫海把车倒到旁边的小巷里面停好,这边伙计已经安好了座位。莫海夹着大哥大包包和老板一起往这边走过来,“点酒没得?”
“点了四瓶。”我应声说。
“要得啥子喔,才四瓶,老板,给老子整半箱过来,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见到了!”
我吓了一跳,“大哥,你娃儿晚上还要开车!这个是警车喔,国家财产哈!”
莫海晃了一下车钥匙,“莫得关系,等一会儿,我们队上的一个小师弟会来把车开走,那个虾子就住在曹家巷。今天都莫得事情嘛,反正是周末。”
我觉得今天一定有事情,不然不会到这里来。这个地方是我们四个的老根据地,停车也方便,而且味道相当巴适。每当我们四个有高兴的事情或者是哪个虾子不开心的时候,总是跑这里。
周健豫等菜下了锅,然后端起杯子,“来,兄弟伙些,为我再次失业干杯!”
“啥子喃,你娃儿不干了?”我和冯晓钢都愣了一下。
“先整下去再说!”莫海带头干掉了杯子里头的酒。
周健豫见到我和冯晓钢的疑惑,大笑起来,“锥子,辞职有啥子嘛,没见过嗦?”
“总要说下是啷个回事噻。”冯晓钢追问说。
“老子太累了!”周健豫丢了一句。
莫海接着说,“你们没见到嗦,这个虾子到了那个屁啥子信义佳公司以后,天天弄到个一两点钟才回家。”
这个我们都知道。看到周健豫,确实比几个月前,已经瘦了不少。
“唉,不说了,”周健豫又开始喝酒,看得出他心里很不愉快。
“唉,你娃儿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伙喔,说噻!”我把酒掺满以后,端着盯到他,“是兄弟伙,整了这杯,慢慢说!”
周健豫没说话,端起酒杯一口就干掉了。我也一仰头喝掉了杯子里所有的酒。
“老子到了这个公司,你们也晓得,一天到晚加班,天天搞啥子企业文化培训,老子都觉得快烦死了。屁那个香港佬一摆起来就没完没了的,还出一些弱智游戏,搞得大家神经兮兮的。老子最不喜欢了,而且培训全部是晚上十点过后开始,一弄就是两个钟头,屁龟儿子话多!”周健豫端起了杯子,我们又一起整了一杯,这个晚上的酒,就没有一口一口的喝过,全部是一杯一杯的整。
“这个都没得说头了,晚上回去得晚,第二天,唉,你说让大家晚点到总可以噻,妈哟,几爷子规定,不行,必须按时九点钟上班。老子心说,你们是高领,想好久来就好久来,唉,老子也是人的嘛,长久下去,吃不消噻!”
“就是说噻,你要么一个星期培训一次,要么晚点到公司!”莫海插嘴说道。
“关键是啥子喃,”周健豫接着说,“老总说,可以报出租车费,老子就打的回家噻。那么晚了,你不打的也不行噻,结果老子的士票一把,拿到财务部,几爷子说上头的文件还没有下来。头两次,老子还想到,唉,没下来么,过几天就下来的噻,结果,老子在那个塔塔待了半年了,还是没下来。哼,那个塔塔豁黑娃儿完全不管你娃儿晒过太阳没得!”
“你们是上五天半?”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。
“爬喔,合同上规定是五天,然后入职的时候,几爷子故倒你要签一个自愿周六加半天班的协议,还说这个是啥子企业文化,你妈的,麻广广嗦!”
我吃了一惊,没有出去,还确实不晓得这个荡荡水有好深!
周健豫喊大家又开始干酒,好在这家的串串味道确实不摆了,外加莫海之前给大家一人要了一碗桂花饭,葱花和蛋花的香气外加柔软的米饭,让我们三口两口就把桂花饭整下肚,也算奠得旺实,一杯接一杯的整酒,四个人暂时也没有事。
“老板,给我一个生鸡蛋!”晚上的凉风吹过我的脑壳,酒精开始有点作用了,我扯起脖子大喊起来,几天以来的不快,全部被我揉就这个啤酒里,希望大口把他喝掉!
“爪子喔,喝对路了哇!准备大干了哇!”莫海也大声的说,“老板,多拿两个来!”
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说的,鸡蛋可以解酒,我于是照着做,但是酒没有解到,倒是有点保护了胃,于是这个习惯我就保持了下来。
周健豫一抬头,“给我一个!最可恶的是啥子?老子进公司的时候,双方谈好了工资待遇的,全部加完2800块钱。结果老子第一个月领工资的时候,一数才1800,老子觉得奇怪,就问那几个会计,说是要为我办保险,还要公司集股,就是公司给你的股份。老子要来捞屁呀!”
我看着周健豫,他大口的喝着酒,我想今夜大家都不太愉快吧。
“结果老子第二个月又遭扣,只有1900,老子奇怪,一问又是这样要扣,那样要扣,全部是按照公司规定,我问她们那么劳动法的规定呢?你猜这些虾爬啷个说,说只要你在公司待满一年,其中的风险押金、保证金还有其他一些费用可以退给你,老子差点没给她愤痰!以后个个月这样,老子都完全麻木了。”
我们又端起了杯子,有时候,酒其实是个好东东,让人麻醉的不仅仅是思想,还有更多。
周健豫咽了口口水,继续说道,“老子想这样下去,绝对是遭不住的噻,就在上个星期,就写了份辞职报告,几爷子速度倒是很快,几下子就办完了。末了,老子工资居然拿不到!”
“为啥子喃?”
“叫我第二天去拿,嘿,老子第二天跑起去,告诉我经理不在,签不到字,莫法拿钱,叫我第二天再去。好,我第三天跑起去,几爷子又说老总还没有签字,老子绝对奇怪,啷个先经理签字,完了再老总签字喃?几爷子解释说,昨天是要经理审核,没得问题了,才能拿给老总。我莫法,又只好第四天再去,这下好,不是这个不在,就是那个章没盖到。老子想,你这么大个公司,就为贪了员工的几千块钱,连这个事情都做的出来,妈哟,成都还有啥子好公司喔!丢人现眼的……”
说完,周健豫摇着头。要说难过,我很了解周健豫,他才不会为这些事情难过,但是我清楚,他一定很失望。大学毕业,哪个不是怀着一腔热忱投入社会,但是现实的残酷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着我们每一个人,你不得不去承受,不得不去面对。
桌下的酒瓶全部变成了空瓶,老板小声的问,“莫哥,你们还要不要酒?”
莫海一扭头,“要,兄弟伙些绝对还没有喝够。”
“就是!就是!老板再来!”我们符合着。
“要好多喃?”老板依旧很轻声。
“再来半箱,一瓶一瓶的开。”周健豫告诉老板。
老板笑了一下,“要得。”然后回头大喊道,“三娃,给客人扛半箱蓝剑过来!”
在我的印象里面,这晚我们喝了很多的酒,和那天公司团年一样多,但是全部是啤酒,没有那天喝得杂;而且是和朋友们一起和,所以边聊边喝,友情到位,竟然没有感觉到醉意。
我们骂这个信义佳公司,为周健豫抱着不平。周健豫淡淡的摆摆手,“锥子,说球那么多,如果自己是老板,就不得受这个气了,来整酒!”
那天晚上的天气出奇的好,星星一颗是一颗的,月亮也异常的清晰。老板叫人给我们用青椒爆了一份卤鸡翅给我们送过来,说是友情赠送。这道菜很是爽口,在成都的冷淡杯摊摊上,绝对是销量比较好的菜色之一。因为有了这道菜,我们喝酒的速度放慢了一点。
“没得啥子说头了,出都出来了,还有啥子好说的噻,出来就是解脱!”莫海抓起个鸡翅,“这种事情,老子觉得在成都绝对多得很。”
“就是,”周健豫叹了口气:“所以老子想,走就是了,老子还怕找不到工作,就算一时老子找不到工作,就当休假,反正累球得很。”
我大声符合着,把酒端得高高的,“兄弟,整酒!整酒!”
我突然觉得这样很痛快,喝酒并非一件坏事。我仰头喝着杯中的酒,透过酒杯,我可以望见娟娟的家,那个我熟悉的窗户依旧亮着灯。
我一干完,把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,那个空酒瓶一下子摔了下去,落在地上,摔碎了。
大家笑了起来,“你爪子喔,喝谭了哇!”
“没有,没有,老周出来得好!”
周健豫看着我笑了起来,“你屁还羡不羡慕老子,就是这个下场!”
“唉,没得啥子羡不羡慕,出来了就出来了,没得工作再找噻。”莫海把我的酒杯里面掺满酒,“对不,平生。”
“就是噻!”我点着头,“来,整了!”
“唉,你莫要因为老子在摆这个事情,把你娃吓倒了哈!”周健豫冷不丁冒了一句。
“不得,该出来的时候,老子一样会出来,屁广告公司有个球的待头啊!”我回答道。
冯晓钢突然盯住我,“你家妹妹喃?那天是那个给你锺的传呼,搞得你娃心神不宁的?是不是你们家娟娟的妈?”
莫海和周健豫登时把我盯着,“搞得优秀喔,丈母娘是不是要召见喔。”
我哼了一声,“召见个锤子!”
莫海听我的语调不对,愣了一下,随即说道,“唉,不能背后骂丈母娘的,会挨天谴的!”
冯晓钢也说道,“爪子了,那天接了电话就没对?”
莫海关切的问道,“有啥子事情嗦?锤子,你娃说噻,兄弟些还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噻。”
我把杯子里头的酒一口干掉了,“娟娟她妈给我说,建议我跟娟娟做普通朋友,她觉得我们在一起……在一起,会影响我的发展,说……说我和娟娟做朋友对大家都好……”
我说完的时候,很想把手中的酒杯砸掉,也许这样心里会痛快一些。